“躯如杨柳摇微风,心似巨岩碎大涛”,这是日本首相田中角荣在结束访华之旅后,对周总理的风采久久难以释怀写下的赞颂诗句。
1972年9月25日,继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展开中美建交的破冰之旅后没多久,日本新任首相“田中角荣”也不甘落后,正式开始访华,就中日的一些问题与建交方面与我国接洽。
田中角荣一行人,前后共230人,包括日本外相大平正芳、内阁官房长官二阶堂进,还有大量陪同的官员、翻译、秘书、医生、安保人员和记者等。
周总理自与美国总统尼克松在北京机场亲切握手之后,再次热情迎接了日本首相,现场无数镁光灯“噼啪”作响,记录下了这历史性一刻。
第二天许多报纸头版头条刊载,纷纷评价“周恩来向日本伸出了跨越仇恨之手!”
按照毛主席与周总理之前的商议,田中角荣一行,由周总理先行与之接洽谈判,就战后关于赔偿与历史性遗留问题,展开讨论。
毛泽东的意思是,一定要有实质性的进展,让日本认识到曾经的错误,双方再签订一个协议,自己再接见田中。
对于田中角荣访华,毛主席本来是没有抱太大的幻想的,他对日本一些当权官员拒不承认历史问题,比较反感。上一任的日本首相佐藤,也曾提出访华,然而被其拒绝。
另一方面,毛主席不急着接见田中角荣,也是因为年老,不仅体力大不如前,还会出现神经痛的症状。尼克松访华,也是周总理先接见,谈拢了大的问题,周总理才给他安排,和主席进行了15分钟的会面。因此,此次田中角荣访华,依例,也是一样。
周总理率领谈判代表与田中角荣进行谈判时,现场可谓争吵与笑声并存,在田中就侵华战争对我提出反省与道歉,并承诺将在新的中日联合声明承认罪行时,其翻译错误地将侵华战争给中国人民“带来灾难”,轻描淡写成“添麻烦”,周恩来突然表情一凛,当即终止了日方发言并斥问道:
“日本军国主义曾经发动侵华战争,给中国人民带来了无法挽回的沉痛灾难,战争之下,就连日本国民也一样,您刚刚却只轻描淡写地说是“添麻烦”?用“添麻烦”作为你们对过去罪行的道歉,您让中国人民如何接受?中国人民是不能接受的!“
田中角荣一听赶忙说:“周总理,实际上“添麻烦”在日本,确已有谢罪之意。”
周总理依旧对其牵强解释不以为然,当即表示:“如果日本方面连对自己犯下的罪行道歉的诚意都没有,那么您此行的目的与意义又是什么呢?”
最终,田中角荣只能在新的中日联合声明中这样写道:日本方面痛感日本国过去由于战争给中国人民造成的重大损害的责任,表示深刻的反省。
双方会议虽状况频出,然而在周总理强大的控场能力之下,还是得出了一个满意的谈判结果。
大的事情谈完了,田中角荣马上要求求见毛主席,周总理致电主席住处:“主席,我是恩来!我们的事情谈完了,按照您的意思,大体上结果还算满意,田中首相现在请求见您啊!”
毛主席听后,连连点头表示:“好嘛,谈妥了就好,你们过来嘛!”
就这样,田中角荣在周总理的陪同下,移步主席中南海住处。
见到毛主席时,田中角荣远远便一路小跑伸出了双手。
“毛主席,您好啊!”
毛主席则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与之亲切握手。回过头来还开玩笑地指了指周总理对田中角荣笑问道:“田中先生,和我家的总理,吵完了么?”
田中忙说:“吵完了,吵完了!”
实际上,这是田中角荣初次与这样伟大的军事家与思想家见面,作为后起之秀,内心敬仰之余,不免有一点紧张,毛主席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有意把话题往幽默方面引。
听到主席的话,田中果然放松很多,可是,没有说两句话,便向毛主席致歉,请求上厕所。田中作为日本后起之秀,果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一时之间,全场都有点尴尬。毛主席的时间无比宝贵,再往久了点儿,周总理也有点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而毛主席却挥手表示:“没什么嘛,人有三急嘛,我们等等他!”
毛主席与田中的会谈,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离别的时候,主席还特意从书架里选了一本《楚辞》送给田中。
第二天,新的《中日联合声明》发表,声明中有这样一句尤为重要“日本方面痛感日本国过去由于战争给中国人民造成的重大损害的责任,表示深刻的反省。”
同时,新的声明里,还主要着重宣布了五大内容:
1. 中日正式建交。
2. 中日之间奉行和平共处五项原则。
3.日本承认只有一个中国,台湾是中国不可分割一部分。
4. 中国放弃对日本国的赔偿要求。
5.中日开始展开多元化的贸易合作。
五大内容里,其他都是顺理成章之事,唯有第四条“中国放弃对日本国的赔偿要求”当时在国内引起了一些反响。
围绕这个问题,人们讨论的重点主要是日本当初给我们带来了那么大的灾难,我们为什么要放弃对日本的赔偿要求?
1945年8月15日,日本裕仁天皇向麦克阿瑟签下降书宣布日本军国主义无条件投降。
投降之后,便是战后赔偿问题。世界人民纷纷要求法西斯轴心国要无条件为其发起的侵略战争给相关国家进行赔偿。
而日本侵华战争给我国带来的灾难更为巨大,严格意义上来说,自日本关东军进入东三省开始,其侵华暴行就开始了。直到1945年日本战败,整整14年,给我国造成了超过3500万人的伤亡,6000亿美元以上的损失,整个国力倒退了近30年。
1945年11月,蒋介石政府成立了对日“赔偿调查委员会”,就日本对赔偿一事,展开核查与谈判。
1947年,经过近2年时间的核算与磋商,盟军方面对日本提出了近540亿美元的赔款要求,当时蒋介石政府提出了占份额40%的要求。也就是说日本理应对我战后赔款216亿美元。
赔偿之初,美国方面与蒋介石关系匪浅,美国因为日本军国主义也曾给其带来巨大伤亡,也同意要在赔偿方面对日本予以严厉制裁。当时美国军队已经全面对日本进行了掌控,在赔偿方面,美国也对蒋介石表示,鉴于中国损失之大,美国愿意把其赔偿份额让给中国。
然而,此事却遭到了当时苏联的抵制。1944年,苏联近200万军队进军中国东北清剿日本关东军,苏联认为日本在中国东北近120亿美元的工业资产,都应该作为战利品,归苏联战后所有。
因此,三边赔偿协议,一直僵持未果。
1946年5月,苏联红军从东北撤出时,席卷走了几乎所有日本的工业资产,这让老蒋恼怒不已。回过头来,日本战后,其国内的资源极其有限,得到满意的赔偿,不仅需要分批,而且年限长久。关于日本赔偿问题,只能僵持不下,但中国还是一直保留有对日赔偿要求的权利。
原本,美国与蒋介石的本意是让日本慢慢发展,再利用其战后产出,对中国进行源源不断的分批赔偿。
然而自1946年9月,国共内战爆发之后,蒋介石军队的表现却让美国方面十分失望,为了在东亚地区遏制共产主义,美国方面突然态度上180度大转弯,不再积极支持日本对我赔偿问题,反而有心把日本扶持起来,遏制我党。
一直到蒋介石被打到台湾,日本对我国的赔偿,仅有2200万美元,连我国总损失的万分之一都达不到。
如今回忆过来我们发现,日本在承认罪行和赔偿方面,还是比较无赖的。相比法西斯轴心国德国。德国战后的认错态度,着实让日本汗颜。在赔偿方面,也态度积极。至1993年时,德国已分批赔款金额达到了650亿美元,而且这个赔款要一直进行到2030年截止。总计赔款将达到880亿美元。
而日本方面,仅赔偿2200万美元,如今军国主义又抬头,当真在世界人民面前丢足了脸。
我们再回过头来看当初由日本挑起的甲午战争。清朝战败后,不仅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还对日本赔款1.3亿两白银,清朝3年的国库收入。日本反而用这笔不义之财,大力发展本国工业与军备,于1937年,再次发起了对我侵华战争。
1952年,台湾蒋介石政府,为了谋求美国人的支持,私自与日本签订协议,放弃了对日赔偿权利。
当然,这份由蒋介石台湾政府,单方面与日本签订的协议,显然并不能代表新中国,也并未得到新中国政府的承认。归根到底这不过是蒋介石与日本人单方面的一厢情愿。
到了1972年中美关系开始缓解,日本作为美国的追随者深刻地认识到,再不尾随其步伐与中国建交,等他的将是四面楚歌的局面。而既然决定与中国建交,两个问题始终是跳不过去的。
第一个是承认在侵华战争期间犯下的罪行。用毛主席的话说就是“他先承认了错误,我们再谈交朋友!”
第二个便是“赔款问题”。
显然,从历史来看,日本总共也就仅仅支付了2200万美元的赔款,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剩下的216亿美元的赔款,中国至1972年,仍旧拥有保留权,这是无法抵赖铁的事实。
然而,在田中角荣提出访华请求,还未抵达中国之前,毛主席便与周总理等商量做出了决议,放弃对日本的战后赔偿要求。当然,这一切还是要从田中角荣一行人的态度出发。类似于佐藤之类,则绝无可能。
佐藤荣作在1964年当选为日本首相,这位美帝国主义的忠实追随者在上台之后,对中国充满了敌视态度。
1869年日本明治天皇在东京建立了“东京招魂社”,中日战争之后,此社摇身一变成为“靖国神社”,供奉着侵华战争期间超过九成以上的战犯。
佐藤荣作在任的七年期间,先后几十次公然参拜靖国神社,引起了当时中共领导人的一致反感与厌恶。
就在佐藤也想要对我国进行访问的前一年(1971年),其在联合国就是否赞成恢复新中国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时,还给台湾蒋介石政府投出了坚定的支持一票。
然而,就在佐藤前脚还信誓旦旦地从尼克松那里得到“绝不会与中国建交”的承诺时,没多久便听到了基辛格秘密访华的消息。
迫于日本国内“要追随美国与中建交”的一片舆论压迫,佐藤只能向我国发出了访华请求。
面对这样的跳梁小丑、小人,毛主席第一个做出指示:“这样的人不配和我们做朋友!”
周总理直接在佐藤的访华请求上作出回复:鉴于佐藤荣作首相种种伤害中国人民感情的表现与出尔反尔的行径,中国不乐意与佐藤政府建交!
周总理的回复可谓是充满了技术含量,中国并非不乐意与日本建交,而是不乐意与“佐藤政府”建交。
读懂了周总理话的日本高层,很快在时势的驱使下,压迫佐藤荣作引咎辞职,选择出了新的日本代表——“田中角荣”政府。
田中角荣对我国,还是比较友善的。千呼万唤始出来,田中角荣一上台的第一件事便是对我发出了访华请求,很快得到了毛主席与周总理的应允,由周总理出面,正式邀请田中角荣访华,展开中日建交的破冰之旅。
田中角荣访华时,中日便签订了新的联合声明,中国正式宣布放弃对日本的赔偿要求。
对于毛主席这一决定,实际上周总理是在当时给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做出了解释的。
时任周总理翻译的林丽韫女士曾就此事专门回忆过周总理的话:
“决定放弃对日赔偿要求之后,周总理告诉我们,这是主席决定了的。那么为什么不赔偿了呢?因为主席考虑,我们国家在清朝也曾受过赔款的苦,赔款最后还是要从老百姓腰包里掏啊!日本军国主义对我国犯下了罪行,可很多日本百姓一定程度上是被迫无辜的。想当初中国人民光甲午战争之后对日本的一亿三千零三十七万两白银赔款,便要清朝3年的赋税,中国人民那么穷困,压到每个人身上就是一两银子。从这个角度出发,主席觉得战后的日本,也是从废墟中重建出来,重新发展经济的。尽管眼下中日建交,日本已经从战后发展起来了,但赔款毕竟还是要从日本老百姓兜里拿,也还是会加重他们的负担。即使赔款,主席考虑,日本也给不了我们什么好的东西,当初日本给印尼这些东南亚国家的赔偿,物质的居多,而且都不是拿最先进的东西赔偿。比如说铁路也不是新的,都是拿旧的东西拿来刷一刷,修补修补,就拿来顶用。即使我们要求他赔偿,他们也只会拿破旧的东西给我们,都是人家不要的东西,以次充好,从这个角度看,没啥意思。所以主席决定不要求赔偿了。”
从周总理解释的这段话中,不难看出,毛主席确实高明。
不过,这仅仅只是毛主席决定不要求日本赔偿的表面原因。
而我们回顾历史便会发现,毛主席真正高明的地方,还得是他从国际局势与国情发展等战略上进行考虑的。
首先,日本对我国的赔偿,拖延近27年,要再实施起来,谈何容易?与其被动僵持,不如在田中访华期间,直接掌握主动权,放弃该权益,获得日本对新中国的支持。
事实证明,田中一行对我放弃该权益,表现出了极大的谈判诚意与感恩,当即表示承认新中国为唯一合法政府。
其次,中国经过抗日战争、国共内战、朝鲜战争,和动荡年代的一些错误,人民百姓已经很苦了,国情虽稳,然而国力却不强。
中国想要展望未来,就不能像满清政府那样固步自封,闭关锁国,应该积极地与他国搞外交,跟先进国家学习,把他们吸引过来,帮助我们搞贸易,搞基础建设。1972年的世界整体局势还是团结与和平。
据2004年6月1日香港《大公报》报道,作为放弃对日本赔偿要求的条件,日本对中国有一个政治外交上的承诺——“1972年中日签订外交条约时,中国决定不向日本索取战争赔偿,而日本承诺经援协助中国经济建设。这项内容虽然没有公开,却是当时毛泽东、周恩来与田中角荣、大平正芳两国政府首脑之间的默契。因此,日本无论如何都必须履行诺言”。
原来就在田中角荣结束访华之旅之后,日本方面给予我国近200亿美元的分批低息贷款,辅助我国发展经济与基础建设。
这在当时一清二白的中国来说,这笔巨款起到的效用还是极其巨大的。
站在如今的角度来看,毛主席的决策当真是高瞻远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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